「霆超」疯子2
1.
大抵是项允超心情不好，这场宴会没持续多久他便宣布要先走一步，让在场的各位好好玩好好吃，在酒店的任何消费都会由他出，不用顾及，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喊。
项允超走了，陈霆自然也不会留下，那些骇人的黑衣保镖也跟着走了。
方木知道今天是没戏了，目送着一行人消失在酒店大门口，眼底是满满的失望，按住耳麦吩咐道：“今天就到这，收工，回警署。”
陈霆钻进车后座的时候，里面的项允超本能地往里面躲了躲，似乎连碰都不想碰到他。
陈霆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这边带了带，直到项允超整个人都靠上他的肩膀，他才像是松了口气，放下所有防备让整个人能靠在车座上，调整手臂的高度，以便项允超能靠的更加舒服。
他没看到项允超顺从之下扭曲的神情和紧握的双手。
整个香港人人都以为他项允超是商界奇才、天之骄子，一手将项式集团打造成顶尖的吸金楼。可是，谁又真正知道，现在的他，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怀揣着一身傲气，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业站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小老板了，反而更像个被人囚禁起来的金丝雀。他坐到今天这个位置，确实有一大部分得力于他现在靠着的这个男人。这个男人似一把利剑臣服于他的脚下，在他身后一步一步，将他推上商业巅峰，同样，也用利剑的网，将他一点一点囚禁。
他记得当年一路杀上黑帮首领的陈霆，一袭黑衣来找他，身上还带着枪伤，浑身染血，冲他笑，像个十足的疯子。他说：“阿超你看，我做到了。现在，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了。”
他当时太天真，以为养了条忠心的狗，谁知最后成了吃人的狼。
他利用陈霆一路将项式集团做到最大最厉害时，他才发现，原来他是在跟恶魔做交易，得到一切他想要的，却唯独，失去了自由。
男人似乎睡着了，光洁的下巴抵在项允超的头发顶上，眼窝下是一片青黑，他就连睡觉也一定要牢牢的抓着项允超才会安心。一向嗜血成性的黑帮大佬此时此刻像个脆弱的孩子，嘴里还说着梦话，轻柔的呢喃声一声一声在项允超耳边响起：“别离开我……阿超，我什么……都可以给你……”
项允超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，讽刺到想笑：什么都可以给。那如果，我想要的，是你死呢？
方木又带着人回警署继续跟各种材料报告作斗争去了，整得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哀嚎遍野，纷纷表示：“老大！不是我们不想干活啊！只是我们也是人啊！都连轴转了一个月了，搁谁谁受得了？”
方木一想也是，当队长也不能太苛刻底下人，他自己是个工作狂，不能强迫别人也都跟他一样，查了一个月了，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吧，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，但是只有今晚，明天请准时上班。
众人一片欢呼，向方木保证明天早上一定准时来查案。方木被他们吵的烦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，示意他们赶紧滚蛋。
警署的人很快便走光了，留下方木一个人开着盏台灯埋头苦干，他将陈霆和项允超的资料反复翻看，又从电脑里调出凶杀档案，企图从纷杂的案情中找到一点有利的线索。
无边的夜色中有一道黑影从空荡的走廊闪过。
项允超坐在别墅的沙发里，看着自己的双手，白的透出一种病态。然后，十指慢慢收拢，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，忍不住捂着脸神经质一般发笑，开始还压抑着，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。
他大笑着，眼角却落下泪来。
黑暗即将过去。
2.
方木是第二天早上被吵醒的，手下们精神奕奕地来上班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看材料看到睡着。
一下属将手中的豆浆油条放到方木的桌子上，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个信封：“老大，就猜到你会熬夜，诺，兄弟们给你带的早餐。”
方木说了句谢了，然后拿起那一起送来的信封随口问到：“这啥？”
手下凑过来看了一眼，咦了一声，困惑道：“不知道啊，早上来的时候放在门外信箱里的，我看上面写着是给方警官，就顺手给你带进来了。老大，不是你的信？”
方木含糊了一下，没说话，伸出手摸了摸薄薄地信封，感觉里面装了一个方形的小东西，信封外的字是电脑打上去的，写着方警官亲启。
方木疑惑了一会儿，没听说有人给他寄信，而且昨天看邮箱还是空的，这是谁给他寄的？
陈霆今天没出门，因为项允超希望能待在家里。这是项允超第一次主动要求陈霆能留下来陪他，在项允超说出来的那一刻，陈霆笑的像个孩子。就算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，他都不在乎了。
不，应该说，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。
他整个人，整颗心都是为了项允超而存在的。
想要的都可以给你，唯一一个条件，就是留在我身边，永远留在我身边。
他的心太小了，小到只能装下一人，盛下项允超一个人便连自己都装不下了。
所以，喜欢我好吗？
哪怕，只有一点点。
3.
方木带人包围项允超坐落于郊外的别墅时，陈霆正陪着项允超在草坪浇花，手下想上前报告时被陈霆赶了出去，他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手下消失。他看着项允超拿着水壶站在花丛外，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度了一层金，眉眼都带着笑意，这一刻，美好的简直不像话。
陈霆感觉心是暖的，是鲜活的，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幸福过。
如果……
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，都能在它最美好的时刻消亡，会怎么样呢？
他几步走上前从背后拥住项允超，像只饕餮的猫咪满足地眯着眼睛，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锁骨。
项允超身子僵了僵，随即放松下来，他转了个身，拎着精致小巧的浇花壶拥住陈霆，轻声问：“阿霆，我们认识多久了？”
陈霆抱着项允超，抬起右手缓缓摊开手掌心，里面放着一块怀表，他一边按开怀表一边缓缓道：“二十三年了。”
项允超将头埋在他的胸膛，突然笑了起来。
怀表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照片，两个小孩并肩而站，一个笑的开怀，一个面无表情，但是脸上却也洋溢着止不住的喜悦。照片下面有一枚刀片。
陈霆盯着那张旧照和那枚刀片，眸光深邃。
好想……
好想扭断你的脖子啊。
让你永远是我的，永永远远是我一个人的。在最好的时刻……一起逝去……永远在一起……
男人唇边扬起一抹笑意，缓缓收紧双臂，将怀中的人牢牢的箍在怀里，痴迷的嗅着项允超身上阳光的味道，像撩开尖牙的吸血鬼，附在项允超颈侧轻声道：“这颗心若你喜欢，我便割下双手奉上。”
大门口已经传来激烈的争执声，陈霆收起怀表，在项允超娇嫩的唇瓣上用力的落下一个吻，然后在他厌弃的目光中潇洒的松开手，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，便大笑着向正门走去。
那笑声中透着张狂，像个疯子一般。
“让方警官进来！我认罪。”
身后，项允超手中的水壶应声落地。
TBC